【文物修复在行动③】

(资料图)

拥抱变化，守住初心（主题）

工人日报—中工网记者 朱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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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1950年代以来，国家层面的文物工作方针经历多次调整完善。2022年召开的全国文物工作会议，确立了最新风向标——保护第一、加强管理、挖掘价值、有效利用、让文物活起来。文物事业的发展完善，为更高水平的文物保护管理利用，创造了有利条件。

相应地，不论理念、还是技法，文物保护与修复都需与时俱进。在此次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上，来自各地的文物修复师们，都或多或少地亲历了行业革新的过程。

文物保护与修复强调工匠精神和传统技艺的传承，但并不意味着，这是一份机械陈旧的工作。

“现在是把保护修复对象，由‘器物’提升到了‘文物’，一定涉及保护。”续凯说。

续凯来自山西博物院，是陶瓷文物修复师项目参赛选手。总决赛时，他修复的是粉彩花鸟纹冬瓜罐的盖子。根据盖子上的油渍和污垢，他判断这是件传世器物。清洗时，续凯没有把盖子洗到一尘不染，只祛除了有害附着物，把包浆、皮壳保留了下来：“要让人看出，这是使用过程中的盖子，感受得到年代感。”

不只是修好而已

“观念大不一样了。”续凯告诉记者，以前，文物修复常被理解为，把坏的器物修好、修平。比如，器物有道冲线，就开槽填上腻子;缺只耳朵，干脆把另一只也锯掉;口部有缺损，那就把口给锯了。

“文物修复是门学问，不只是修好而已。”任伟是山东博物馆的助理馆员，参加的是金属文物修复师项目比赛，修复了一件战国双耳杯。

任伟曾接触过一把铜剑文物，大家起初对铜剑上的红斑绿锈更关注，没太注意其他硬结物。后来在超显微镜显示下，发现硬结物含有木质残留，这意味着，铜剑外面可能有剑鞘。“把看似微不足道的信息留存起来，往后可能帮助我们获取一套古人制作工艺的知识体系。”任伟说，若仅以修好为目标，这些信息直接就清理掉了。

修复理念的另一个革新是，“修旧如旧”转变成“保持现状，呈现历史，留给未来”。

按照续凯的解释，一件文物从生产到流传至今，承载了很多历史信息，如破损信息、被人用过和修复过的信息，这是文物流传的见证。不能一味追求恢复原有外观，而要保持现状不劣化，分析呈现它的历史，让观众看全、看懂、看动情，让未来的修复师可再处理。

“是药三分毒”，续凯说，保护修复的介入，本质是对文物的破坏，只有适合、适度，才能起到保护作用。

新技术手段的介入

文物保护与修复要遵循许多原则，比如最小干预、可逆、可识别、安全耐久……对于修复师来说，“原则”意味着对修复技艺的高要求。

续凯介绍，陶瓷文物修复师项目主推的无痕修复，是对修复师技术水平的最高要求，但这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，也不是在所有文物上都要实施。目前，陶瓷文物修复有一些新技法，好操作，对新手也友好。

比如，补配时就把颜色调进填充物，这样补出来的状态已经接近原器物，再轻轻遮盖，就能达到效果。同时，在填充物半干不干时，进行多余部分清理，容易清理干净，对文物伤害也更小。

技法的革新，一定程度上得益于更加先进可靠的材料和工具。

在清洗这一步骤，以前常用牙刷清理文物破损的茬口，现在有了超声波清洗机、蒸汽清洗机等设备，污垢清洗变得更加高效。翻模时，用自由树脂替代红色打样膏，脱模更加便捷，无残留，还能反复用。以前打磨常用水砂纸，现在用木工砂纸进行粗打、干磨砂纸精打，不伤瓷釉。作色用膏状或色母颜料，解决了以往粉质矿物质颜料与釉料融合后易分层的问题。

金属文物修复也有新的材料和工具在介入。任伟介绍，以前粘接时，传统技法用熔铜、熔锡，现在多用树脂类材料，不用在文物上打破口，粘接力度足够，若干年后再进行保护修复时，也容易摘取。

与此同时，超声波洁牙机、雕刻机、激光除锈机等技术设备，也介入了金属文物修复。

但修复师们反复强调，新技术手段的应用，不能任意为之，要根据文物的体质、现状、经历的历史信息等情况，决定介入尺度。

变与不变

理念、技法在变，有些事物却经久不变。

总决赛上，续凯的每个步骤都一气呵成，甚至连底色和绘图，也是一次完成。裁判看过他的修复成果后，直打趣道：“你这件器物简单，都没有坏。”

续凯自认为在文物修复上有些天赋，也足够勤奋。2000年，美术专业出身的他，由师傅高桂林带入行，此后20余年，都围着这一件事打转。如今续凯44岁，大大小小的器物修复了上万件。这次大赛上，他获得陶瓷文物修复师项目总决赛一等奖。他说，手艺精进需要时间积累，急不得。

续凯现在成了师傅，他对徒弟们有着同样的要求，“一要热爱这个行业；二要有一定基础，不管是动手能力、动态感知能力，还是知识储备；三要坐得住，既包括身体坐得住，也包括心理上，不能有速成变现的想法。”

兴趣引路和长期积累，任伟也坚信这一点。他对传统文化感兴趣，大学专业是国画，也练书法。2012年，29岁的任伟进入山东淄博沂源县文物管理所，从绘画跨入文物保护与修复行业，跟随铁付德、兰德省这样的业内专家，学习彩绘陶器的保护修复，参与沂源东里战国墓出土彩绘陶器保护修复项目。

包括任伟在内，当时项目上出徒了4位文物修复师，不过后来有一半转了行。

2015年，任伟获得机会进入山东博物馆，学习金属文物保护修复，自此打开了对金属文物的探索之门。此次大赛，任伟获得金属文物修复师项目总决赛一等奖。他坦言，不喜欢或是坐不住的话，很难坚持下来。

行业革新的步伐不断向前，续凯和任伟始终以开放的心态拥抱变化。同时，两位文物修复师又都一致提到“初心”这个词。他们说，变化在发生，但爱文物、保护文物的初心不会变。